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當忠實觀眾看完《瑯琊榜》,陷在林殊最後戰死沙場的不捨與哀傷中時,我卻為霓凰感到更深沉的惋惜與悲慟。

 

林殊,死了就無知無覺,一了百了,紅塵世事再與他毫無牽連。但是,活下來的霓凰才是最痛苦的人。

 

有什麼痛,比經歷最最親愛的人死去兩次更痛?這種錐心之痛,霓凰承受了兩次。

 

穆霓凰,雲南穆王府郡主,跟青梅竹馬的林殊指定婚約之後,便期待著林殊哥哥把她娶進門,從此有心儀愛慕的丈夫朝夕相伴。一個女人,不就是想要這種最最平凡的幸福嗎?一個兩心相悅,互敬互愛的丈夫,一個穩定幸福的家,她可以相夫,教子,做一件最平凡但卻也最幸福的事情,一個妻子,一個母親。

 

但是,霓凰的運氣沒那麼好,十五歲的時候,青梅竹馬的未婚夫,那個金陵城中最耀眼的少年,本來應該是她終身廝守,白頭到老的林殊哥哥,被誣指通敵叛國,殲滅於戰場,屍骨無存。她還來不及跟他道別,更不用說問清詳情,因為在當時朝廷的氛圍下是不允許的,甚至連提都不能提。霓凰只能默默的,把親親愛愛的未婚夫林殊的靈位供在自己內心最深處的角落。

 

兩年後,父親戰死沙場,才十七歲的霓凰,義無反顧承擔起父親的職務,一肩扛起整個雲南穆王府,照顧幼弟,鎮守南境,上戰場保家衛國。此後,她為了心裡的林殊而活,為了幼弟穆青而活,為了雲南穆王府而活,為了保衛大梁南境而活。為了那麼多人那麼多理由而活,霓凰就是沒有為自己活著。

 

十七歲的青春少女,本應是燦爛的煙花,在空中璀璨綻放,光亮耀眼。但是,霓凰的燦爛在林殊被殲滅於梅嶺時便已熄滅,從此只剩黑暗孤寂伴著她。

 

林殊在十二年後化名梅長蘇重新歸來,「可是不知為何,總覺得與先生並非初見,有一種與生俱來的安全感。」女人天生的第六感讓她認出了她認為早已逝去的未婚夫。應是兩人自幼一塊長大,彼此太過熟悉,又或許是這十二年來朝思暮想,百轉千迴,突然見到梅長蘇,彷彿見到每日每夜思思念念的林殊哥哥從夢裡心裡走了出來,讓她更堅信自己並沒有認錯人。因此,不斷的試探,抽絲剝繭,終於讓林殊哥哥認了她。畢竟,霓凰在林殊心中的地位終究與他人不同,是青梅竹馬心愛的戀人,是本應白頭到老的妻。

 

霓凰  

我好喜歡霓凰在長亭問林殊:「我還能去蘇宅看你嗎?」的嬌羞眼神,彷彿又回到十五歲的少女時代。(三十七歲的劉濤能演出十五歲少女的眼神真的很厲害) (圖片來自網路如有侵權請告知)

 

林殊心中有天下,有國家,有景琰,有赤焰軍,有祈王府,就是沒有他自己,也沒有霓凰。

 

我相信林殊是深深愛著霓凰的,他說:「我本該一直照顧妳,我原本以為我可以一直照顧妳。」只是霓凰在他雄韜偉略的心中排序太後面,或說是最後一個。霓凰想留在他身邊,所以他又說:「妳在我身邊,我會分心。」霓凰竟也真的如他所願跟他保持距離,就為了不讓他分心。那可是她朝思暮想,盼了又盼長達十二年之久的心愛林殊哥哥啊。她竟然能保持距離,遠遠的看著他,守護他,就因為林殊哥哥會因為我而分心,就不能專心的去報仇雪恨,扶持景琰,成就大業。

 

大男人的心中,天下國家大事才是最重要的嗎?小女人的心思你懂嗎?林殊哥哥。但是,霓凰因為愛的深,願意犧牲,願意成全,她知道林殊要的是報仇雪恨,沉冤昭雪,國家安定,而不是兒女情長,終身廝守。所以霓凰自動離去,在遠方靜靜的看著他。永遠當一個林殊身邊的守護者,身後的女人。

 

林殊籌謀十二年,執行計畫兩年,成功的報仇雪恨,洗刷赤焰軍污名,扶持景琰上王位,匡正大梁王朝風氣。他成就了梅長蘇的計策謀略,成就了蕭景琰的至尊王位,成就了赤焰軍祈王府的沉冤昭雪,最後甚至犧牲梅長蘇的餘生成就了赤焰軍少帥林殊的保家衛國。但是,他唯一忘記的是,他沒有成就霓凰。一開始與霓凰相認,他就說了:「我所謀之事,不能牽扯絲毫往日情感,包括妳。」

 

對,林殊甚至沒有把霓凰放在他的計劃裡,從‧來‧都‧沒‧有。

 

霓凰,到底誰來成就她?一個女人最普通的心願,一個幸福穩定的家庭,一個朝夕相伴的丈夫,也許生幾個小孩。這些種種,霓凰這輩子是得不到了。

 

林殊重新歸來,霓凰槁木死灰的生命中,重新燃起了一絲火花,爆出點點星火。但是,兩年後,林殊再一次離她而去,明知是再一次的死別,她沒有阻攔,因為她知道林殊想要的是什麼。

 

十二年的日夜期盼,思思念念,林殊終於歸來。重逢之後,兩年的擔心受怕,心懸半空,林殊再一次遠離。霓凰的生命再次歸於黑暗寂寥,只剩一輩子無盡的苦楚與思念。

 

霓凰只能安慰自己:這次,至少,我們告別了。

 

林殊哥哥還承諾我:「此生一諾,來世必踐。」(自嘲的慘笑)

 

霓凰經歷兩次林殊死亡的錐心之痛,卻只得到一句「此生一諾,來世必踐」的空泛承諾。我對宗教沒研究,生死輪迴也不懂,但是我覺得,人死了就是死了,來世畢竟太虛無渺茫。說穿了,這個承諾不過是支持霓凰此後數十年獨守空閨,孤單寂寥生活下去的慰藉罷了。一個縹緲空虛的安慰,一個鏡花水月的承諾。

 

自古以來,女性往往是弱者,只能在男人背後默默支持。而霓凰不管願不願意,也只能是林氏遺屬,因為她是堅貞不二,至死不渝的霓凰。

 

細心的觀眾應該可以發現,不知道是導演編劇的設定,還是劉濤自主的演技,整部劇霓凰的眼神是緊緊跟隨著她的林殊哥哥,在不同的場合也是先搜尋林殊的身影。霓凰戲份雖少,但是完全讓人感覺到她是傾盡生命在愛著她的林殊哥哥。劇終,霓凰跟林殊不能有情人終成眷屬,分外叫人心疼憐惜如此一位美好善良的女子。

 

在我為戲劇中的霓凰感到悲悽的同時,想到,原著小說中的霓凰,不再執著於一紙婚約,不再牽掛已逝的亡者,善待自己,愛上別人,下半輩子也許會活的輕鬆愜意一點。

 

但是,人的心,豈是你想怎樣就能怎樣的呢?

 

 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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